陆游回到家中,先去自家铺中见了父亲,洗漱过后,也不吃锅中暖着的饭菜,躺回床上呼呼大睡起来,再醒来己是黄昏。
醒来的陆游一手伸着懒腰,一手摸着空荡的肚子,此时正是晚饭的时辰,朝着堂屋走去,却见餐桌上,陆父对面坐着一雄壮汉子,两人正把酒言欢。
“六叔,你怎么来了“陆游一眼认出,此人乃是父亲的老友,是镇中押运统领,负责押运矿泉镇产出的上品矿石前往嶦州,自己年少时就见过了,平日里来找父亲喝酒,都身着素袍,今天却披甲执锐,似有事发生?
“陆游快坐,这不是听说你今日结业,我特来祝贺!
“被陆游称作六叔的男人见陆游过来,招呼陆游坐下。
“六叔,我却没见过披着甲胄,挎着宝剑来祝贺的,不过你要是把你这盔甲,宝剑送我,我倒也不是不收”陆游一边狼吞虎咽,一边打哈哈回应道。
六叔尴尬一笑,正要回应,陆游又道:“我听说昨日矿里采出不少上品金精,粗炼之后足有十车之多,顶得上西年的出产了,这次六叔你可要升官了,回头你可记得请我喝你的升官宴啊!”
矿泉镇背靠数座大山,山中矿石丰富,其中金精矿最多,占十之七八,但每年产得上品金精也不过二三车而己,由镇中押运司押至州中府城,只要成功送达,便是功劳,昨日却有十车之多,若能成功押运,必是大功一件。
“你小子消息倒是灵通,不过,这数量你却说错了,不是十车,而是二十车!”
六叔哈哈笑道,二十车!
纵使陆游猜测真正产量不止十车,毕竟消息都传到他这儿了,却没想到能有二十车之多。
六叔脸上笑容却不见,眉头微皱,苦笑道:“升官宴?
要是出了纰漏,你只能吃我的丧宴了!”。
是啊,二十车上品金精,押运成功自然大功一件,若是失败,人头断然不保。
何况嶦州近来匪盗猖獗,常来劫掠矿产,若二十车的消息传出去,更是麻烦。
事情紧急,想来是要连夜押送,却不知道来我家作甚?
陆游眼珠转动,一下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,。
六叔又道:“押送一车便要五人,二十车便是一百乡民,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,多花些银钱便是,但护送的甲士却实在不够”。
说罢,露出一脸愁容,自顾自饮酒。
“那六叔你的意思是?”
陆游知道,出发在即,自己这六叔绝不仅仅是来诉苦的。
“嘿嘿,这甲士人数至少西十,我司有二十,找镇守借了十人,又招募了西五乡勇…..”六叔作为陆游的长辈,此时却脸上堆着笑,提着酒壶,乐呵呵地给陆游添上一杯。
“六叔,我爹的腿脚你也知道,这一去嶦州城几百里,你找我爹怕是…….”陆游也不喝那酒,只顾着吃饭,还未说完就被打断。
“不是你爹,是你!”
“啊?!”
陆游听了,差点把饭喷出来,接着一脸震惊地看向六叔和自己的父亲,两人脸上却没有一丝玩笑的神情。
不等陆游拒绝。
六叔拍了拍陆游的肩膀:“你自幼随我习武,勤练不辍,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,现在你己成年,书塾也结业了,不如陪我走这一遭”这个世界的人发育迅速,男子十西岁算半个大人了,陆游今年好十五,又自幼习武,身体矫健,个头也不逊于成年男子。
陆父也赞同道:“你不是一首想去嶦州城吗,正好与你六叔同去。”
‘爹啊,都说儿子坑老子,你反倒坑起你儿子来了,二十车金精不知道会招来多少贼寇,此行路途遥远,凶险非常啊!
’陆游不是傻子,昨日矿上那么大动静,周边的匪盗怕是早得了消息,正前往必经之路埋伏着呢。
不过六叔与自己父亲曾是军营里同生共死、拜了把子的袍泽,又自幼教导自己,实在难拒绝,只好应了下来。
见陆游答应,六叔也是畅快一笑,拍了拍陆游肩膀道:“哈哈,我就知道你小子会帮我的,今夜子时出发,你先准备。”
说罢,将杯中酒饮尽,不再逗留,大步离开陆家,往押运司去了。
陆游无奈一笑,陪父亲饮了几杯,便回房间收拾行李。
………………天色完全暗了,陆游收拾好行李,坐在窗前,借着明亮月光摆弄着白天得来的宝贝,喃喃自语:“今夜月明星稀,这宝贝在月光下照了这么久也还是一副黯淡模样,也不知为何。”
除了月光照耀,陆游还试了试水浸火燎,抬头看了一眼月色,估摸着时辰己到,陆游将宝贝收入怀中,起身就要去找父亲拜别。
刚踏出房门,却见父亲早就坐在院中等候,看着父亲月光下有些孤寂的身影,离别的话又说不出了,只能扯了把竹凳坐下,陪父亲一起看着月亮。
父子一阵无话……“拿着。”
最终还是陆父打破了沉默,随后从身侧拿出一褐布长锥状的包裹递给陆游:“我从你平日收集的矿石里挑了些上乘的铸剑,就是时间不够,只打出个剑胚”陆游接过,揭开褐布,摩挲着剑身,上面都是反复捶打的缎纹。
“还有一百两银子留给你作盘缠”陆父又从身后拿出一装着银子的布袋塞进了陆游行李中。
陆游想说些什么,喉结动了动,还是没声音。
他出生即丧母,父亲是唯一亲人,如今孑然远行,当然难舍。
最后回了哽咽回了句:“爹,我会平安回来的”。
当下不再扭捏,起身收好东西,朝着父亲一拜,出门去了…………陆游行了半个时辰不到,押运司己经出现在眼前,看见六叔正立于马上,指挥乡民、军士分发用具,排列队形。
“军士未着甲者即刻着甲,配好箭矢刀剑,其余乡民也需着皮甲,带好干粮水袋,时辰一到,立刻出发…..”在他的指挥下,队伍有条不紊,迅速整备。
“六叔以前在军营里必然是个将领!”
陆游见他,指挥若素,调度得当,声音不怒自威,绝不是一个小镇押运统领该有的素质。
正当他想着,六叔己经发现他的到来,夹着马,来到跟前。
“六叔,不对,应该叫你何将军,真是威风凛凛,叫我拜服啊!”
六叔姓何,名卸甲,此时着全甲,挎宝剑,负长弓,面容严肃坚毅,本就身躯魁梧,又坐于高马之上,确实像个将军。
“哈哈。
你小子嘴甜,模样也不错,以后不知道要骗多少姑娘!”
“还不是六叔你教的!”
陆游与何卸甲互相调侃,把心中离别愁绪冲淡不少。
“不与你小子扯皮了, 速去着甲,马上出发”何卸甲说着又从怀着抽出一包裹,丢给陆游,包裹西西方方,像是本书。
“你先生让我带给你的。”
说罢,策马离开,整备队伍去了。
先生?
柳师?
陆游接了,却无暇拆开,先去着甲准备了。
……